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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击结构师第18节(1 / 2)





  抛开当前的对立立场,她也觉得有必要对他实施警告,免得他今后走邪道。

  “邱工,甲方把以前的方案全推翻了吗?怎么里里外外都变样了?这么搞可就难办了。”

  再受否决,邱逸不意外了,做方案时他就准备好迎接结构师批判,先歉意赔笑:“沈姐,甲方说这次想要一个现代感强的造型,还给了我很多参考图片,我按照他们的要求设计,中途做了很多沟通,说服他们修改了一些不现实的地方。”

  沈怡打断:“你以为现在这样就现实了?我告诉你,且不说我们做结构的了,就入口这块玻璃幕墙造价起码上千万,具体施工难度有多大还是未知数。这个项目拖到现在就因为甲方没有落地费,明明囊中羞涩还敢让设计方搞新花样,这不是耍着人玩吗?这事你们宋所长知道吗?”

  她的严厉像飞刀,在邱逸胸口穿出几个窟窿,懵然点头:“知道,我做方案前向他汇报了,他也跟甲方沟通过,让我照他们的意思做。”

  宋长平的用意就是整人,自然不管他什么死法。

  沈怡可算知道邱逸此前一个多月高强度加班都在干嘛了,暗骂这伙人阴损歹毒,可自己又采取双标,拒不配合他的工作,装出语重心长的态度教育:

  “邱工,就算甲方要求,你自己也该把握好度。前卫不等于品味,像这种异形建筑太夸张了就是哗众取宠。高层建筑用曲面体是因为风荷载,20米以下的建筑大量使用曲面只说明甲方是土豪。可那甲方有没有钱你心里应该有数,怎么还配合他们乱来呢?”

  她变本加厉提高语言杀伤力,邱逸柔和的面部线条已负担不起慌窘,欲待辩解又找不到切入口,呆看她脆辣的声音江河般涛涛涌来。

  “我建议你以后没事多去工地走走,看看现在的施工技术是不是能允许建筑师任意创作。一个看似简单的曲屋面,经常能让施工队干上大半年,建成以后功能性也不见得比常规结构的建筑优越,无非是炫耀技术展示财力,再算上浪费的资源、消耗时间,根本得不偿失嘛。”

  邱逸知道国内建筑师和结构师的宿敌关系,理解结构师对复杂异形设计的抵触心理,可听完这通说辞,觉得她不该简单粗暴否决自己的设计理念,硬是撑着小舢板强渡激流。

  “沈姐,曲面体的造价和施工难度是很大,可也有独特的价值啊。直线对人的引导性强,会对人流形成强烈的驱动感,所以一般车站通道都使用直线设计。曲线就不同了,人对曲线的感知比较柔和,不会产生那么强的驱动性。商业建筑一方面需要留住人们购物消费,又希望人流能够保持流动,让商业活动均匀分布,这些需求是直线体满足不了的,并不是你理解的那样,纯粹为了炫技。”

  这个话题是建筑业内的死结,每每提起都会陷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怪圈。沈怡的初衷是设卡,嗤笑着摆摆手:“算了,我们的专业不同,看法本身有分歧。但作为工作伙伴也请你考虑一下下游部门的难处,这个方案我们真做不了。”

  “那你提修改意见,我看能不能和甲方协商。”

  “意见太多了,照我看得大改,目前这个完全不行。”

  邱逸再老好,听到这一武断说辞也能明了她的态度,一句话:不想干。

  他终于发觉异常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他一直相信朋友间应当互助互惠,对好友总是有求必应。闫嘉盛是友人里等级最高的,多年来肝胆相照,情同手足。他不敢相信好兄弟的太太会在正事上刁难他,好像小时候假惺惺和他要好,却在放学时拔掉他自行车气门芯的坏同学。

  人非圣贤,他寒心时也会生气,智商也足够提供反驳依据。

  “沈姐,我看过你曾经参与的项目,通州现代集团办公楼、深圳福田自然博物馆都和这个方案造型类似,甚至比这个更复杂。那些方案你都能很好的完成,这个怎么会做不了呢?”

  他居然事先摸她的底,心机够深啊。

  沈怡自觉看走了眼,立马厌恶起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一张脸硬成板砖。

  “你既然这么说,那咱们干脆把话摊开。你说的那些项目甲方都资本雄厚,设计费给得高,结构师当然任劳任怨。计算机算不了,手算也能把图纸画出来。这年头大家工作都为吃饭,总不能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你非要我们做,那好,先去跟甲方商量涨设计费,只要他们出得起价,想怎么玩都行。”

  邱逸慌忙叫了声“沈姐”,却像刮去一阵北风,让她的脸千里冰封。

  “在公司还是严肃点吧,以后叫我沈工或者沈所长,咱们只谈工作少讲交情,好吗?”

  承受力因人而异,沈怡觉得她只是在划清界线,不知道这些绝情得过分的话已像毒药严重腐蚀了对方柔软的心。

  邱逸好似无意中走入一个幽暗山洞,一抬脚便跌进不见底的深渊,恍惚无边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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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沈怡不缺同理心,他进退不得的可怜相也比一般人更能拷打观者良知,相持数秒她先开口:“你是不是怕不好跟宋所长交代,要不我替你说吧。”

  她考虑过,由她跟宋长平交涉能让邱逸少在他那儿受一顿气,亦可间接地向魏景浩表忠心。

  “宋所长,我收到凯悦广场的新方案了,请问这个设计案您事先看过吗?”

  宋长平雷达灵敏,已猜到她要说什么,装傻:“哎呀,我这两天都在郑州工地上,没时间管别的。有问题吗?”

  沈怡笑道:“问题还真不少,我先把模型图发您瞧瞧吧。”

  设计师凭图说话,收到图纸宋长平马上回复:“沈所长真对不起啊,最近我太忙,有些项目抓得不是很紧,小邱是新人,缺乏应付甲方的经验,容易被他们带偏,求您多包含,别批评得太狠,我回头就联系他处理。”

  沈怡一直开着免提,好让邱逸了解过程,听了宋长平的话,恨不得当场啐他。这厮亲手挖坑,还假惺惺替被活埋的人求情,法西斯都没他坏。

  在她感知不到的地方,宋长平继续发扬奸佞本色,稍后在电话里对邱逸说教:“沈所长如今是公司的红人,手头项目多,忙不过来,看到这个工作量能不发火吗?也怪我心大,以为你能独立搞定,现在看来还是揠苗助长了。”

  世人不是孙悟空,看不透人心黑白,像邱逸这种唐僧心肠的,白骨精稍加伪装也能当成好人,见宋长平一不发火二不骂人,还给予温柔安慰,顿时深感愧怍,自咎辜负了上司栽培,忙请示他接下来如何行事。

  宋长平沉吟半晌,“无可奈何”地下达指示:“这个造型肯定不行,我看沈所长说得有理,方案难度和设计费挂钩,你先去和甲方谈谈,在这方面委婉试探一下,如果他们不涨设计费,那我们的工作也没法开展了。”

  他如同在教唆小孩子捉毒蛇,项目经费谈判是老大或负责人才能涉及的事宜,派个小喽啰讨价还价,定被对方视作轻辱,挑起争端。

  邱逸脑子不残,却不好意思抗命,闷坐良久想出一套旁敲侧击的说辞,在qq上给甲方联系人留言。

  “应工,我司结构师估算新方案的造价将比原方案高出数倍,让我再向您确认一次。”

  改方案前他已就此事征询过该联系人,当时应工说这都是领导们的意思,估计他们已经考虑过经费问题。这会儿再找借口问一遍,看对方心意究竟诚不诚。

  信息发出,他心急火燎守着电脑屏幕,像等待一颗孵出坏消息的蛋,无事可做的一两个钟头比过去昏天黑地的一个月更难熬。

  中午应工回话了。

  “邱工,我们郑总说他和老大们很喜欢贵司这次的方案,觉得用到另一个项目上正合适,所以才改得这么细致。那个项目资金已经到位,下周我们的人就过去找贵司市场部签合同,您放心不会让您们白干。”

  恍若切换电视频道,悲剧瞬间变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