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番外篇之你在害我

同样的。

车窗浓稠的墨色下，陆丞赫也看到了。

他们像是悄无声息的玩起了游戏，有人是蝉，有人是螳螂。

在他心里，十七八岁的爱恋就像是一场夏季的雨水，走过了，淋湿了。

雨水在大地上被时间的剪影蒸发干净。

所以他始终抱有幻想，虚无缥缈的东西总是摸不到的。

清枕把围巾递到朝辞手边。

她望着天空忽而飘起的白雪，昏沉的冷色灯光下，雪像是尘埃。

落到地上。

堆积成灰。

朝辞把围巾在她的手臂上抖开，长长的拖到雪地上。

清枕讶异的睁着眼。

忙拖起来抖掉雪花。

含着气：“你这是干什么？”

衬着头顶的冷光，她的声音也将了些调子。

听起来很不舒服。

像是指责，又像是埋怨。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朝辞都满不在乎。

他将脖子弯的很低，从清枕张着手臂的空隙里穿了过去。

额前的碎发摩擦着她的唇角，鼻尖，甚至眼睫。

朝辞的身上没有味道。

宛如风卷动着空气，雪花落在清枕的鼻尖上，迅速化成一滩水。

亮莹莹的。

像一颗宝石。

“给我围上吧。”朝辞蹭着围巾圈到自己的脖子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

男孩在费尽心思的哄着小姑娘笑。

清枕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的手就那么摆在风里，冷凉的泛着红肿。

模样被映在光线与昏暗的交界处，如同一个两面人。

慢慢的，朝辞听见清枕说：“你是不是想害我。”

她从刚才就看到了陆丞歌。

确切的说。

从他站在那里就看到了。

好在他的样子看上去还没有什么反应，甚至也算平静。

直到嘴角的笑容淡去。

陆丞歌秀逸的脸从沉浅的月色里走出来，他的脚步很小，踩进雪里的力度也轻的可怕。

一层被厚雪铺满的路。

他走过去。

影子里的脚印很快被新雪填满。

朝辞眼梢一抖，随着清枕扫出去的眼色看去。

脑袋慢慢后转。

他怎么也想不到，陆丞歌会用如此冷静的语调和他说话。

他说：“真巧。”

“不巧。”朝辞不客气的回道：“她在等你，怎么会巧。”

他仿佛没明白陆丞歌话里的意思。

清枕却觉得头皮开始发麻。

陆丞歌听着朝辞的话，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两眼，却偏偏不看她的眼睛。

像是刻意的忽视。

“是吗？”陆丞歌轻轻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越过清枕走到车边。

陆丞赫的脸从半降下来的车窗里露出来。

他伸手开了车门的锁。

清枕小步跟着陆丞歌上车，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侧身去扣安全带时无意看到后座，清枕端庄的坐直。

咬着唇似乎有话想说。

没人问她。

她自然也不会随便开口。

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陆丞歌这回不是生气，而是失望。

彻彻底底的失望。

车碾过碎雪，转了几圈。

车内没人讲话。

只有干燥的暖气呼呼的从车里的角落吹出来的声音。

驶出学校门口的路。

陆丞歌仰面闭上眼睛，又冷不丁的开口：“他该不会是座雕塑吧。”

“嗯？”

回复他的只有陆丞赫疑问的吭了一声。

清枕小心的扭脸看去。

朝辞果然还站刚才的地方，脚下的雪坑被他踩的很深。

远看过去纤瘦又单薄。

汇聚成一个黑点的时候，清枕才重新坐正。

她的眼睛看到陆丞歌的位子上。

他还是闭着眼皮。

似乎是在睡觉。

以往这个时候清枕都要哄他，千方百计的讨他开心，告诉他都是巧合。

可是现在不行了。

陆丞赫回来，整个陆家变得热闹了许多。

时常有他在本市的朋友，或是师友来拜访。

他开着车，车速很缓。

却在陆家门外直接停了下来。

陆丞歌睁开眼。

车钥匙被拔下来。

清枕一只脚刚挨到地面，动作便被他的声音打停。

陆丞赫凝了凝眸。

疑惑道：“好像是姑母的车。”

“是的。”陆丞歌附和。

清枕懂事的把脚收了回来，风雪被隔绝了过去。

车内的空气很暖。

却让她觉得比外头还要凉上几分。

“那我在车里等下，先不进去。”

清枕的嗓音软了下来，期盼的目光洒到陆丞歌的背上。

车门被甩上的响动又让那光暗了下来。

车子熄了火。

陆丞赫假笑道：“这车里会有点冷，你先将就下。”

清枕没想到她这一将就。

就是一夜。

那天的雪被冬夜的冷风吹着下了一晚。

清枕抱着自己的书包蜷缩在后座上，她闭着眼，哆嗦着在还未消失干净的暖气里睡着。

雪花擦着车窗留下浅淡的水迹。

模糊了外头的世界。

她的存在仿佛是可有可无的。

一直到深夜，也没人觉察到她还在车里。

密闭的空间使清枕的气息越发压迫。

她朦胧着睁眼。